《望遠行·長空降瑞》

柳永
 

　　長空降瑞，寒風剪，淅淅瑤花初下。亂飄僧舍，密灑歌樓，迤邐漸迷鴛瓦。好是漁人，披得一蓑歸去，江上晚來堪畫。滿長安，高卻旗亭酒價。

 

　　幽雅。乘興最宜訪戴，泛小棹、越溪瀟灑。皓鶴奪鮮，白鷴失素，千里廣鋪寒野。須信幽蘭歌斷，彤云收盡，別有瑤臺瓊榭。放一輪明月，交光清夜。

　　遼闊無垠的天空降下瑞雪，潔白的雪花如同寒風剪出一般，淅淅瀝瀝，如同玉花傾灑。紛紛飄落在寺院之中，密密地灑落在了歌樓，一路飄灑，漸漸覆蓋了鴛鴦瓦。正是漁人披著蓑衣返航的時候，傍晚的江面，風景如畫。整個長安酒樓的酒價開始高漲，生意興隆。

 

　　幽靜清雅的雪夜，最適合像王徽之一樣，雪夜剡溪泛小舟，瀟灑訪戴逵，乘興而行，興盡而歸。縱使拿白鶴及白鷴來與雪花比較，都顯得沒那么潔白了，白雪鋪滿了千里寒冷的原野。應該相信，這個季節雖然沒有春蘭夏云那樣的景觀，但是卻有庭列瑤階、林挺瓊樹的奇觀。讓一輪明月的光輝與這清靜夜晚里的雪光交相輝映吧。

　　《望遠行》：唐教坊曲名，令詞開始于韋莊，慢詞始于柳永。《樂章集》注“仙呂調”。

 

　　降瑞：降下瑞雪。

 

　　寒風剪：潔白的雪花如同寒風剪出一般。

 

　　淅淅：象聲詞，形容雪花飄落的聲音。

 

　　瑤花：即瑤華，玉白色的花，有時借指仙花，這里指的是雪花。

 

　　“亂飄”六句：化用鄭谷《雪中偶題》：“亂飄僧舍茶煙濕，密灑歌樓酒力微。江上晚來堪畫處，漁人披得一蓑歸。”迤邐，慢慢走的樣子，這里指的是雪花緩緩落下的樣子。鴛瓦，鴛鴦瓦。江上，引化用鄭谷詩義而順及之，并非指真的江上。

 

　　長安：這時柳永在華州做官，所以這樣說。

 

　　旗亭：酒樓。

 

　　“乘興”句：引用王徽之訪戴逵的典故。《晉書·王徽之傳》中記載：“（徽之）嘗居山陰，雪夜初霽，月色清朗，四望浩然，獨酌酒詠左思《招隱》詩，忽憶戴逵。逵在剡溪，便夜乘小船謁之，經宿方至，造門不前而反。人問其故，徽之答曰：‘本乘興而行，興盡而反，何必見安道耶！’”小棹，指小船。越溪，指剡（shàn）溪，水名，曹娥江上游的一段，位于浙江。瀟灑，灑脫不羈。

 

　　幽蘭：即春蘭。

 

　　彤云：紅云，亦即夏云。

 

　　瑤臺瓊榭：臺、榭被雪所覆蓋，所以這樣說。